本文摘录自匿名戒酒互助会书籍《嗜酒者互诫协会》第八章节——写给各位妻子。
本章写于1939年,当时互诫协会女性会员较少。本章的假设前提是,家庭中的嗜酒者更可能是丈夫。但是文中的很多建议可作调整,以帮助那些女性酒徒的家人,不论该女性酒徒是否在互诫协会中康复。
除了少数例外,本书到目前为止只谈到了男人。然而,我们所谈的同样适用于女性。我们代表嗜酒女性进行的活动正在增多。各种证据均表明,只要采用我们的建议,女性和男性一样能够恢复健康。
但是,对每一个喝酒的男人来说,还有其他人也受到了牵连—— 他的妻子担心他下一次狂饮,为此不寒而栗;他的父母双亲眼看着儿子一步步毁灭自己。
我们当中有身为妻子、亲戚和朋友的,有些已经解决了问题,还有一些尚未找到满意的解决办法。我们希望嗜酒者互诫协会会员的妻子向那些贪杯汉的妻子展开谈话。她们所说的几乎适合于每一位与嗜酒者有着血缘或亲情关系的人。
作为嗜酒者互诫协会会员的妻子,我们希望你能感觉到,我们比大多数人更了解内情。我们希望分析自己犯过的错误。我们希望让你感觉到,世上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也没有解除不了的不幸。
毫无疑问,我们走过了崎岖的道路。我们长期遭受自尊心的伤害、挫折、自怜、误解和恐惧。这些都不是愉快的伴侣。我们被迫陷入了悲伤可怜的境地,也陷入了怨恨难平的情绪。我们有些人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时时盼望有那么一天,我们所爱的人会恢复他们原来的自己。
我们忠心耿耿,期望自己的丈夫能像别的男人那样抬头向前 --这样的感情经受了各种遭遇。我们克己无私,勇于牺牲。为了保护自己的尊严、丈夫的名誉,我们说过无数的谎话。我们祈祷过,乞求过,忍耐过。我们猛烈出击过,逃避过,也疯狂过。我们曾受尽恐惧的折磨。我们曾寻找同情。我们曾与别的男人相好,以图报复。
多少个夜晚,我们的家如同战场。早晨,我们又互相亲吻,重归于好。我们的朋友曾建议离开这酒鬼,我们这样做了,不久后却又回来了,心里带着希望,总是带着希望。我们的男人曾经对天发誓永远不再喝酒。在没有别人能相信他们、没有别人会相信他们的时候,我们相信了他们。然后,不过几天、几星期或几个月,他们又再度发作。
我们很少在家中招待朋友,因为从不知道一家之主会在何时、以何种面貌出现。我们很少能参加社交活动。我们几乎变成了孤家寡人。偶尔应邀外出时,丈夫会一杯接一杯地偷偷喝酒,以至大煞风景。反过来,他们如果没喝酒,则会自怨自怜,让人兴味全无。
经济上上从无保障。职位总是岌岌可危,要不就是丢了饭碗。即便用装甲车也无法把他们的工资袋拉回家来。活期账户像六月的雪,顷刻间消融殆尽。
有时候还牵涉到其他女人。一旦发现丈夫有外遇,我们怎不伤心欲碎?听说别的女人比我们更理解我们的丈夫,这是多么的残酷!
收账人、警长、愤怒的出租车司机、警察、流浪汉、狐朋狗友、甚至时而带回家的女人--我们的丈夫还认为我们怠慢了客人。“扫兴鬼,唠叨婆,煞风景”--这是他们说的话。第二天,他们又好了,我们又原谅他们,尽可能忘记不快。
我们尽量维持孩子们对父亲的敬爱。我们对蹒跚学步的孩子说,爸爸病了——这倒是比我们当时所意识到的更接近事实。他们打孩子,踢破门板,砸碎心爱的陶器,扯断钢琴键。在这样的混乱之中,他们可能满口威胁,扬言从此要和另一个女人一块儿过。我们在绝望之中甚至也去喝个一醉方休。没有想到的是,我们的丈夫似乎喜欢我们也这样做。
到这一步,我们可能离婚了,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然后,婆家父母严厉指责我们遗弃家庭。通常我们并不逃离,而是继续坚持下去。最后,一家人陷入极端贫困,我们自己外出工作谋生。
酗酒越来越频繁,于是我们开始寻求医疗建议。我们所爱的人身心病状令人担忧,无法驱逐的悔恨、沮丧和自卑带来了日甚一日的厌倦——这些事情使我们不寒而栗,无所适从。我们像踩动踏车的牲口,疲惫不堪却仍然耐心地爬着,试图到达坚实的地面,但每次失败后都精疲力尽地跌落回去。我们大多数已走上穷途末路,只能把丈夫送进疗养院、疯人院、医院、监狱。有时还有狂乱的喊叫和神志失常。死亡已经不远了。
在这些情况下,我们自然会犯错误。有些错误源于我们对酒瘾之患的无知。有时,我们隐约感到自己面对的是有病的人。假如我们完全了解酒患的性质,也许我们的行为会大不相同。
一个爱妻子、爱孩子的人怎会如此轻率、麻木、残忍?当时我们想,这样的人没有爱心。而正当我们确信他们冷酷无情时,他们却重新下决心,重新表示关心,让我们颇为惊喜。他们恢复了原来可爱的样子,但好景不长,没过多久,我们重新建立的温情又被砸成了碎片。当被问到为什么又开始喝酒时,他们会找出一些愚蠢的借口,或者根本不理会。这多么让人不解,又多么令人心碎。我们嫁给了他们,难道是我们完全看走了眼吗?他们喝酒的时候如同陌生人。有时,他们简直无法接触,就像四周筑起了一道高墙。
即使他们不爱自己的家人,怎能对待自己也这样盲目呢?他们的判断力、他们的常识、他们的意志都到哪里去了?他们为什么就不明白,喝酒等于自我毁灭呢?别人指出这些危险时,他们也同意,但为什么立刻又喝得烂醉呢?
每一个身为酒徒之妻的女人,无一不在脑子里受着这些问题的撞击。我们希望这本书回答了其中的一部分。也许你的丈夫生活在奇怪的酒瘾世界里,那里一切都被扭曲,一切都被夸张。你可以看到,他表现较好时的确是爱你的。当然,自相矛盾也确实存在,但几乎每一个酒徒都只是表面上缺乏爱心和体贴之心;他的可怕言行通常是因为他身心受到扭曲,罹患了疾病。今天,我们的丈夫都成了比以前任何时候更好的丈夫和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