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26日美国国家药物滥用研究所主任Nora D. Volkow发布一则题为《美国的商业利益助长吸毒和成瘾行为(Commercial interests contribute to drug use and addiction)》的文章,原文如下,供朋友们参考
生物医学越来越关注健康的社会决定因素,世界卫生组织 (WHO) 将其定义为“人们出生、成长、工作、生活和衰老的条件,为应对疾病而建立的系统,以及影响日常生活条件的更广泛的力量和系统。” 商业利益往往与这些社会和环境因素交织在一起,这导致 WHO 和其他机构认识到需要研究和解决所谓的健康商业决定因素。商业利益是成瘾行为和疾病的社会决定因素的重要组成部分。
全球发病率和死亡率的四大工业因素中,有三个是酒精、烟草和超加工食品(第四个是化石燃料)。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估计,美国每年有超过 178,000 人死于与过量饮酒有关的疾病,每年有超过480,000人死于与吸烟有关的疾病。5 根据公共利益科学中心的数据,每年约有678,000人死于不健康饮食引起的营养和肥胖相关疾病(包括癌症、心血管疾病和 2 型糖尿病)。考虑到美国每年约有327万人死亡,仅这三个商业部门对死亡率的贡献就非常巨大。社会和经济成本也非常巨大——仅烟草一项每年就超过3000亿美元—并且大部分都转移到了医疗保健等其他部门。
这些致病产品(包括导致肥胖的高度精制食品)的共同点是,它们以高度强化的方式激活大脑的奖励系统。这些行业之所以能获得最大成功,是因为它们的产品能够引发强迫性消费,包括导致上瘾的消费。由于人们已经充分了解了奖励在激励我们的行为方面的作用,现有的行业正在推出新产品来激活大脑的奖励系统,而新的行业部门也正在涌现,利用我们寻求奖励行为的生物倾向。
美国在减少吸烟方面取得了巨大进展,这大大改善了人们的健康,但如果不加以适当监管,迅速发展的电子烟行业可能会危及这一进展。过去几年,电子烟的流行度激增,导致尼古丁接触量急剧上升,尤其是青少年和年轻人,他们最容易对尼古丁上瘾。尽管人们认为含尼古丁的电子烟危害小于可燃烟草产品,但它仍然与不良健康后果有关,包括增加烟草初吸和烟草依赖的风险以及肺部和血管功能障碍。电子烟作为烟草减害替代品或戒烟疗法对公共健康的潜在益处必须与这些风险相平衡。
大麻产业为商业利益提供了新的机会,推动所有年龄段和人群的毒品消费。例如,大麻产品通常采用模仿儿童零食的彩色包装出售,从而吸引儿童和年轻人。接触过大麻营销的青少年吸食大麻的可能性更大。各州大麻合法化和大麻产品的多样化导致美国大麻使用者数量和大麻消费量大幅增加。虽然 18-30 岁人群的大麻消费率最高,但增长速度最快的年龄组是 65 岁或以上的人。这个年龄组成为宣传大麻所谓治疗功效的广告的目标。正如预期的那样,大麻的使用范围扩大和使用剂量增加导致因接触大麻而遭受不良健康后果的人数增加。
商业决定因素也在药物过量危机中扮演着复杂的角色,目前该危机每年夺去 108,000 人的生命。首先,众所周知,从20世纪90年代末开始,一些制药公司直接负责积极营销已知成瘾性的强效阿片类止痛药。随着合法阿片类药物的获取越来越受限,非法药物市场(包括拥有复杂商业模式的贩毒集团)介入,有效地供应高纯度的海洛因,最近又供应了芬太尼等药效更强的阿片类药物。
科技行业也是成瘾和类成瘾行为的助长因素之一。社交媒体不仅销售合法和非法药物,而且许多研究都将青少年使用社交媒体与包括药物滥用在内的危险行为联系起来。青少年大脑认知发展 (ABCD) 研究显示,社交媒体和其他形式的屏幕时间与最坏的心理健康结果之间存在关联。14网络欺凌是近十分之一的青少年所经历的,这与药物滥用风险增加有关。此外,正如烟草公司在上个世纪意识到的那样,社交媒体公司有动力将他们的产品设计成强迫性使用,并向那些准备成为终身用户的年轻人推销这些产品。事实上,新出现的证据表明,社交媒体产生的效果至少与成瘾类似,甚至真的会让人上瘾。
潜在的网络成瘾行为并不局限于社交媒体。越来越多的州将网络赌博和体育博彩合法化,根据司法管辖区的不同,年龄限制为 18 岁或 21 岁以上。这为企业利用容易上瘾的个人提供了新的机会。网络赌博的危险性可能大于实体赌场和投注站的传统赌博。研究表明,赌博问题的最大风险因素与允许连续玩的赌博产品有关,这是许多或大多数在线赌博产品的一个特点。
公共卫生部门如何“走在这些行业的前面”,以减轻它们可能造成的实际和潜在危害?类似于已成功应用于烟草和酒精的政策干预措施可能会有所启发。例如,无烟工作场所法律和烟草广告限制对减少吸烟及其健康影响有效。100多项研究表明,提高香烟税可显著减少吸烟,尤其是青少年和低收入人群的吸烟量。将法定最低饮酒年龄提高到21岁可以挽救生命,例如通过减少车祸。
需要开展研究,以了解如何将这些成功的政策干预措施中的经验教训应用于其他领域,并研究现有政策的影响。例如,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已采取措施限制调味电子烟的销售和营销,部分是为了限制其对年轻人的吸引力,同时平衡这些限制与一些成年吸烟者使用电子烟从可燃烟草产品过渡到电子烟可能带来的公共健康益处。
在已将大麻合法化供成人使用的州,从酒精和烟草中吸取的经验教训也被应用于大麻产品的销售、营销和征税,但各州的政策差异很大。美国国家科学、工程和医学院的一项新分析发现,早期的合法化工作优先考虑了经济成果,而不是公共卫生。需要进行更多研究来了解大麻的潜在风险和治疗应用,并为政策方法提供信息,以尽量减少大麻的危害,减少与大麻定罪相关的社会和种族不平等,并确保那些可能从中受益的人可以安全获得大麻。
如何最好地减轻社交媒体和在线赌博对健康的危害是一个鲜为人知的领域,因为这个领域刚刚出现,而且变化也更快。美国卫生局局长就社交媒体对心理健康的影响发布的一份咨询报告建议政策制定者为年轻用户制定健康和安全标准,包括加强和执行年龄限制,并确保科技公司分享其产品对健康影响的数据。但我们尚未了解不同类型社交媒体的全部影响,也不清楚某些社交媒体如何提供有价值的保护,或者如何通过激励科技公司为公众利益采取行动的政策措施来利用这些保护。
随着网络赌博的迅速兴起,研究才刚刚开始探讨可能的减害方法,例如年龄限制、网络赌博产品营销限制、检测问题赌博的算法以及与治疗干预的联系等。但在这方面,也需要进行更多的研究来防止赌博成瘾成为重大的公共卫生危机。
历史表明,企业往往将利润置于公众健康之上,而这往往会带来悲剧性的后果。当我们面对成瘾和潜在成瘾产品和技术的快速发展时,我们必须进行研究,了解商业利益如何影响公众健康和个人健康和福祉。这样的研究可以帮助指导政策,并为循证预防和治疗干预措施的发展提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