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3月18日，美国国家药物滥用研究所主任Nora Volkow 博士在其博客发布本文。
对于许多试图从药物滥用中恢复的人来说，也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戒除可能是最合适的治疗目标。但完全戒除有时是无法实现的，即使是长期的，也需要新的治疗方法来认识到减少使用药物的临床价值。
根据最近发布的2022年全国药物使用和健康调查数据分析，三分之二（65.2%）的自我认定康复成年人在过去一个月内使用过酒精或其他药物。越来越多的科学证据支持减少药物使用的临床益处及其作为某些患者康复途径的可行性。减少药物使用具有明显的公共卫生益处，包括减少过量服用、减少传染病传播、减少车祸和急诊就诊，更不用说可能减少与烟草或酒精有关的癌症和其他疾病等不利健康影响。
FDA历来倾向于将戒断作为药物滥用药物研发试验的终点。戒断的评估标准是尿检无阳性、未报告使用药物以及定期参加药物使用评估会议。但戒断的标准很高，相当于要求抗抑郁药完全缓解抑郁或止痛药完全消除疼痛。认识到这一限制，FDA鼓励阿片类和兴奋剂使用障碍药物的开发者与FDA讨论衡量药物使用模式变化的替代方法。
在酒精使用障碍的治疗中，存在以减少饮酒为终点的模型。酒精使用量的减少相对容易衡量，因为人们购买和消费的酒精饮料数量往往是标准量，而且大量证据支持减少酗酒天数（定义为男性每天喝酒5杯或以上，女性每天喝酒4杯或以上）的临床益处。因此，FDA接受没有酗酒天数的参与者百分比作为酒精使用障碍药物试验的有效结果测量标准。FDA最近宣布了一种新工具，研究人员可以通过该工具根据所提议的酒精使用障碍 (AUD) 治疗方法是否降低“风险饮酒”水平来确定这些治疗方法是否有效。这种新工具可作为治疗中度至重度成人AUD的药物研究中可接受的主要终点。
减少吸烟量也可以很容易地作为烟草使用障碍治疗的终点，因为每天吸烟的数量很容易测量，而且有证据表明，减少50%的吸烟量可以显著降低癌症风险。因此，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和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最近呼吁，在研究新的戒烟产品时，除了戒烟外，还要考虑有意义的研究终点；不过，戒烟仍然是药物审批的主要结果。
由于所购买的非法药物的成分和纯度存在差异且不确定，客观评估非法药物使用减少程度更加困难。这一挑战可能部分解释了制药行业不愿投资开发旨在减少药物使用的新药物的原因。另外，有传闻称，人们期望能够完全戒毒的药物是唯一能进入市场的治疗方法，这使得成瘾神经科学家和一些制药行业人士不愿推进新的药物目标或与减少使用或戒断以外的其他终点相关的化合物。尽管如此，越来越多的研究表明，在评估药物使用障碍治疗的有效性方面，药物使用频率的定量指标与戒断的二元指标相比具有相对优势。
2023年对11项可卡因使用障碍治疗临床试验的汇总数据进行的分析发现，减少使用（定义为至少75%的可卡因尿液筛查呈阴性）与短期和长期社会心理功能改善以及成瘾严重程度指标相关。2024年对13项兴奋剂使用障碍（可卡因和甲基苯丙胺）治疗临床试验的数据进行的二次分析发现，减少使用与多项康复指标的改善有关，包括抑郁严重程度、渴望和症状改善领域（法律、家庭/社会、精神病等）。
对七项大麻使用障碍治疗临床试验的二次分析发现，在戒除大麻使用量的情况下减少大麻使用量，可显著改善睡眠质量，减轻大麻使用障碍症状。大麻使用天数减少50%、大麻使用量减少75%与临床医生评定的最大改善相关。
关于阿片类药物使用障碍治疗的替代终点的研究很少，但这对于推动该领域的药物开发是必要的。仍需回答的重要研究问题之一是，旨在减少阿片类药物使用的治疗是否能比旨在停止使用的治疗产生更好的过量相关结果，因为许多死亡案例都是由于停药一段时间后对药物的耐受性消失而重新开始使用所致。然而，即使没有临床试验证据，任何减少非法药物使用都可以合理地被认为是有益的，包括降低过量或传染病传播的风险，减少获取非法药物的频率并承担随之而来的危险，等等。减少药物使用也使个人更有可能找到工作，成为支持性的家庭成员，等等。
扩大治疗目标，将减少用药或其他具有临床意义的结果作为药物审批的主要结果，可能会扩大治疗干预的范围，并有助于增加接受治疗的人数。它还可以减少通常与重新使用相关的耻辱感。将戒断作为治疗目标可能会阻碍那些尚未准备好或不愿意做出承诺的人接受治疗。当戒断尝试失败时，这些期望可能会加剧患者的失败感。
几乎没有科学证据支持这样的刻板印象：戒毒一段时间后重新吸毒的人不可避免地会以同样的强度吸毒。一些关于青少年戒毒后酒精和其他药物使用模式的研究表明，戒毒后重新吸毒的强度往往比戒毒前要低。康复中的人们有时会区分重新开始大量和强迫性使用模式和偶尔的一次性吸毒，认识到短暂的“失误”或“失控”不一定会对康复工作造成灾难性的影响，甚至可能增强人们康复的决心。
如果重新吸毒的后果是灾难性的，那么无法达到戒毒期望的感觉可能会加剧患者进一步吸毒。治疗项目或康复社区要求患者戒毒的规则也可能造成这种情况。患者如果重新吸毒就会被取消戒毒治疗，这种情况太常见了。正如美国成瘾医学协会在其最近的指导文件《药物使用治疗中非戒断患者的参与和留任》中指出的那样，这是不合逻辑的，也不符合我们对成瘾是一种慢性疾病的理解：因为一个人出现了正在接受治疗的疾病的症状而将其排除在治疗之外。
认识到康复往往是非线性的，需要对治疗采取更细致入微的看法，承认康复有多种途径。在某些情况下，期望完全戒除可能是不现实的，甚至可能是有害的。它可能成为寻求和进入治疗的障碍，并在治疗受挫时延续耻辱和羞耻。同样，减少药物使用对公共卫生和患者都有重要益处，认识到这一点可以大大促进治疗成瘾及其症状的药物开发。